053. 說得有理
水街的夜景很美，店鋪門前的華燈倒影在河道中形成雙倍炫目的效果。進門購物的游客驟減，更多人流連在月下的美景之中。
開幕首日的戰績不錯，九點一過，姜怡珍宣布大夥準時下班。
晚上的住宿安排在白溪堂，是姜唯推薦的，她上回雖然睡的是閣樓，但對這家店的整體印象還不錯，老板人也好。
最大的套房被其他客人預訂走了，因此他們住的都是二層的普通客房。
忙碌了一整天，姜怡珍仍有餘力，在床上念叨起另外一件事。她覺得文管家姓“文”，長得又和文金山很像，似乎這中間有問題。
文金山會在什麽時候冒出來與她打擂臺，她還挺期待的。
姜唯瞌睡着，被姜怡珍敲醒，批評道：“你的妝卸幹淨了嗎？別睡，聽我講完！”
“哎呦，我今天一天就體會到你的操勞了，佩服！佩服！”
姜唯爬起來，在梳妝臺前照起鏡子，哪裏沒卸幹淨……想到第二天還需要帶妝，她就一個頭兩個大！
姜怡珍擺弄着幾罐護膚品，擺成一個三角形。
“文金山、文管家、暮南舟……這三個人都有問題！所以……”
“所以，咱們得掌握自主研發權。”
對于研制翅霜紙，姜唯頭腦中已經有了初步的構想。
“那暮楊呢？”
“跟他有什麽關系，他就只會畫畫，做他的藝術家。他在暮氏集團裏也沒有職位。”
“是這樣啊……”
姜怡珍為暮楊感到遺憾，看來他在姜唯心中就是個大閑人。她其實還腦補了一通暮南舟、暮楊、姜唯的三角關系，似乎是多慮了。
***
“哥，想你咯！”
暮暢給暮楊打來電話，還說自己在家看了直播，給他打賞了。
“你怎麽知道的？”
“叔父讓我看的，他也在看。哈哈哈……那麽多粉絲，真不缺我這一個。”
“覺着好看嗎？”
“好看呀，可我又沒有！你每次畫的東西，做的東西都是獨一份，我都沾不上邊！”
暮楊靠在床頭微笑着，以他的經驗，暮暢的撒嬌能力與他倆的空間距離成正比。偶爾這麽聽聽，心裏還挺癢的。
“我很快就能回陽城，這邊明天就完事了。”
暮楊先給妹妹吃了顆定心丸，然後問起他要調查的那個人。
“文金山是文雪蓮的弟弟，他們的父親叫文勝。”
暮暢還查到暮南舟參加過文勝的葬禮，可見關系不一般。另外，文勝家的祖傳手藝是制作靈犀霧燈的，但很多年以前就不做了。
“他們需要姜唯家裏造的翅霜紙，沒有這種紙就做不出那盞燈。”暮楊補充道。
“哦，那姜唯還真是很關鍵！”暮暢感嘆了一句，接着向暮楊彙報。
“還有前幾個月，文金山與姜唯的表姐姜怡珍有來往，所以你為什麽又去姜怡珍的店裏做直播呢，叔父也支持，我看不明白！”
有了暮暢提供的信息，暮楊把姜怡珍的話，以及前後發生的事件逐一串聯起來，大致看清了全貌。
“文金山應該是想得到那種紙，在兩姐妹中拉踩，從中漁利。姜家人還是很團結的，他沒得逞，于是又在文化節上搞小動作。所以，我是來救場的。”
暮暢挑起大拇指稱贊道：“哈哈，不愧是我心目中的大英雄！”
暮楊當不起這種稱號，他搖搖頭，預感那些發生過的事情仍是小打小鬧，真正的壓力全部集中在姜唯身上。并且，暮南舟想要的不止這些，後面要走的路還很長。
暮暢聽到暮楊一陣沉默，打斷他說：“我還沒講完的呢！”
“你說。”
“會所那些謠言又在一些地方冒出來，我已經派人處理了。整天跟滅小強似的，哎！”
“還有什麽新花樣麽？你多留意吧。”暮楊幹笑了兩聲，又想起文管家的身份，與暮暢分析起來。
“我感覺文金山不會惹到叔父，至少有文管家在那。他一定會沒完沒了地找姜唯麻煩。”
那天在會議室裏，暮北橋罵暮南舟“瞻前顧後”，提到“放火的人”……暮楊腦中閃過一個可怕的念頭，文金山是害他的人！
也就是說，姜唯随時可能陷入同樣的危險……
***
第二天，天氣晴好，舞獅表演在中心廣場上熱鬧了好一陣。
官方演出結束後，鑼鼓隊在文創商店門前擺出陣型，擂出激烈的鼓點。”白蛇“和”青蛇“到人群中撒傳單，宣傳店裏的促銷活動。
“楊大師“還在二層直播做紙燈，四幅紙雕立體畫已經完成，晚上即可搞定整只燈。很多粉絲在屏幕前驚呼，還沒看夠，想看其他絕活等等。
也許是文創商店的動靜太大，一隊考察團模樣的男男女女擁到店鋪大門口。
姜怡珍一眼認出了文金山，黑色中山裝，他還是老樣子。對方鼻梁上的複古圓鏡片一亮，也認出了她。
“姜小姐店裏好熱鬧啊！來，來，我介紹一下！ “
區長、局長、主管……考察團裏皆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可惜姜怡珍已經對文金山祛魅，對一行人身份的真實性也存疑。
她瞥見有人扛着攝影機在錄像，而且趁他們正寒暄的時候，走得更靠裏面。
姜怡珍迅速轉身，機警地攔下那人，毫不客氣地說：“先生，我們店裏不許拍照錄像！”
“展示的都是原創作品，您這樣屬于侵權行為。當然，如果非常感興趣的話，可以到我們的線上店或者媒體賬號上欣賞高清圖片。”
“姜小姐，這是雲都電視臺的記者，你怎麽能這樣跟人家說話呢！”
姜怡珍當然看到了那人胸前的臺标，可她是一視同仁，店內确實貼有禁止拍照的标記。再說，文金山一定是來挑事的，她也不怕事。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正想澄清新聞采訪上的誤會！
“哎呀，雲都電視臺的，我真是眼濁！” 姜怡珍嬉笑起來，變臉之快令人咋舌。
姜唯聽見她提高嗓門，回過頭來，剛剛她和店員包裝了一些伴手禮，正打算送給考察團。
姜怡珍把姜唯拽到身邊，介紹起南松鎮造紙的歷史。多數人以為她強撐門面，說說套話就完事了，可是姜怡珍話鋒突轉，提到了造紙秘笈。
電視臺的人捕捉到關鍵詞，馬上用鏡頭對準兩姐妹拍攝，文金山更是抻長脖子要聽下去。
“前幾天，雲都電視臺采訪我的時候，給我寫的介紹是南松鎮造紙第十三代傳人……我真是想都不敢想！ “
“說真的，我這點手藝根本算不上什麽傳人！在我們姜家也沒有這種說法。建議大家夥去南松鎮看一看，比我經驗豐富的人，少說也能再找出來十多位！“
姜怡珍很聰明，她的話看似自謙，實際上，後面講的全是在強調姜老太的作用。
多年來，老人家一直毫無保留地傳播造紙技藝。雖說沒到著書立傳的程度，但整個南松鎮的造紙匠人都非常敬重她。
“我的工坊也只是做些花草紙，重點全放在對傳統紙品的創意開發上。”姜怡珍擺清事實。
“說我是秘笈的傳人，那真是不了解我們南松鎮，或者更言重點，看不起我們南松鎮的造紙水平啊！“
“好，說得有理！“
一位領導帶頭誇了姜怡珍，身邊幾人開始紛紛附和。
“姜小姐，格局打開了……“
“姜老板，有企業家風采呢！“
文金山被冷落在一邊，他完全沒有跟上姜怡珍跳轉的思路，更無法在這麽多人面前質疑姜老太的地位。
姜怡珍乘勝追擊，也為了檢驗這群人的真假，搬出許多政策名詞“創業、致富、鄉村振興“，沒想到命中人家考察的主旨了。
一群人侃侃而談，熱度不斷升溫。
姜唯也沒閑着，遞名片，發禮品，其中一位領導秘書與她交換了電話。
文金山看在眼裏，想攔也攔不住，本想帶着一衆人突擊造訪，挑些經營上的毛病，結果偷雞不成蝕把米。
姜唯對待其他人非常熱情，看他的眼神卻冷淡至極，如果他有些自知之明，應該可以理解為蔑視。
暮楊不知樓下好戲連連，直播鏡頭切換了幾段一樓的場景，他只看出客人很多，姜怡珍和姜唯很忙碌。
有網友眼尖，嘲諷與“白蛇“對話的黑衣男人像”法海“。t
一旁的工作人員笑起來，“腦洞可真大！“
确實，那人只是膚色暗沉又穿着黑衣，并沒有禿得像個和尚。暮楊只從鏡頭裏瞥見一張側臉，錯過了文金山的全貌。
中午大夥輪流吃飯，暮楊在休息室裏發現了姜唯的水綠色衣衫。他在店裏找不到她，莫名有些擔心，于是去詢問姜怡珍。
“她去陪考察團吃飯了，下午還回來。”
“你怎麽沒去？”
暮楊問得直白，惹得姜怡珍眉頭一緊，她是老板啊，守在店裏做生意更重要！
姜唯突發奇想要拉攏政府關系，她勸也勸不住，也可能與祠堂那片地有關，姜唯還沒來得及與她商量……總之，造紙這攤事沒辦法向暮楊解釋。
“她替我去的，行嗎？”
“地點在哪？我去接她。”
姜怡珍如實交代，可說完又很納悶，暮楊為什麽不直接問姜唯，她為什麽要當傳話筒？
算了，暮楊不去接，她過會兒也要派個員工去，這下省得操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