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0. 運氣好好

“你和朋友一起來的！” 周燦然很興奮，轉身移開幾步拽過來一位熟人，“我是和暮楊一起來的！”

姜唯似乎在周燦然面前已練就一副焊死在臉上的微笑，她只是眼珠轉了轉，好歹遮住了自己的驚詫。

李光明很自覺，與姜唯站成一排，他此時穿着一件藍色襯衫，與姜唯的藍色條紋T恤有幾分情侶裝的意味。

暮楊的眼神清冷，直直地打量着姜唯，不像熟人，更像是仇人相見。

“是的，我出來得太晚了。”

姜唯心虛地往後退了一些，不料正貼在李光明身側，更顯得關系暧昧。

暮楊移開眼睛，瞟向其他展品，出于最基本的禮貌，還沒有丢下周燦然離開。

“姜唯，你快介紹一下，我都等不及了！”周燦然拉上姜唯的手搖晃，笑得更開心。

“他叫李光明，我的……朋友。”

李光明早就将名片捏在手裏，借着姜唯幹巴巴的話語，終于遞到了周燦然手上。

“你好，很高興認識你。” 周燦然大方地同他握手，一扭頭，暮楊也同樣伸出手來。

“暮楊。”

“幸會。”

兩位男士話語簡潔，卻也顯得沉穩有力。

周燦然熱情地挽起姜唯的胳膊，要帶她看看展廳裏最好的作品。暮楊沒機會接近姜唯，手上卻傳來一絲絲痛感。

不久，有工作人員上前，遞給周燦然一只禮品袋子，她轉手交給姜唯。

正在姜唯感謝她的時候，李光明又遞上來一個精美的小袋子。

“李先生很早就來了吧，這套明信片在開場的時候就被搶空了，我手上都還沒有。”

周燦然朝姜唯眨了下眼睛，略帶嫉妒地講着，“姜唯，你運氣好好！雖然來晚了，可所有紀念品都集齊了！”

姜唯無奈地看了一眼李光明，如果不是周燦然在這杵着，她才不會收什麽明信片。勉強湊到李光明身前多問了一嘴，“你自己有嗎？”

“我還有。”

李光明回複的聲音不大不小，正好夠四個人聽見的。他又微笑着給姜唯展示了下手上的紙袋。

周燦然不知想到了什麽，捂住嘴笑起來，“哈哈，我們這個藝術展辦得很成功！暮楊，你說是不是？”

周燦然很喜歡在說話的時候cue別人，姜唯已然習慣，暮楊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

“那，別耽誤人家約會了！”

“哦，對呀！”

周燦然剛反應過來，已被暮楊拖走。

他們一前一後，一個沉悶，一個調皮，比姜唯和李光明更像一對情侶。

***

等到他們走遠，李光明很自然地邀請姜唯去吃午飯。姜唯腳趾摳地，謊稱自己要回公司加班，以百米沖刺的速度跑出了李光明的視線範圍。

還好，藝術展外面緊挨着一片社區公園，姜唯做賊般地躲到一棵大樹後面。她沒吃早飯，眼前已經火星四射。

濃濃的奶油香氣鑽入鼻腔，馬路對面的小街上有一家網紅烘焙店，排隊的人還挺多。

姜唯雙手撐在腰間，緩慢地踱到隊伍最後，先聞一聞這股勾人的氣味也能恢複些體力。

不知不覺中，她已排到隊伍中間，謹慎地四下張望，沒人跟來……

沒多久，店員開始詢問她需要哪些商品，一個高瘦的身影靠過來，搶先回答：“兩盒蛋撻！”

店員愣了一下，那人又笑着說：“我們是一起的。”

“還有別的需要嗎？都是新出爐的。”

“芝士蛋糕，巧克力曲奇，雞蛋卷……”姜唯戳着玻璃櫥窗又選了好幾樣東西，最後甩下一句，“都是他付錢！”

“怎麽是我付錢？不是你要買蛋撻給我賠罪嗎？”

暮楊的聲音很大，後面排隊的人幾乎都聽見了。他拎起兩袋食物，追着姜唯過了馬路。

社區公園中綠樹掩映，兩人找到一條長椅坐下。

姜唯拆開一袋東西立刻塞進嘴裏，她需要用力咀嚼才能洩憤。不等食物下咽，姜唯就猛地站起來訓道：“你跟蹤我，還倒打一耙！誰要給你賠罪！”

幾個蹲在地上玩耍的小朋友紛紛瞧過來，一會兒功夫都跑走了，這地兒的火藥味太沖！

“周末跟別的男人出來約會，不是你錯了嗎！”

暮楊昂着頭問她，得意中又夾雜諷刺。

“你也和周大小姐在一起啊，我都沒說什麽！而且你在她身邊應該知道的，是她非要讓我來藝術展的，我又碰巧撞見了李光明，你們三個都比我來得早！”

姜唯胡亂地抹了抹嘴上的殘渣，顧不得手環上的字體變為黃色，不斷輸出連珠炮。

“我和他站在一起怎麽就叫約會了？那你以前和李大小姐、雲大小姐，還有我表姐待在一起的時候，想到過我嗎？”

她說完狠狠一咬牙，兩腮氣鼓鼓的，暮楊背後的棗樹忍不住插了一嘴。

【小小年紀，氣性真大】

姜唯在原地走來走去，一方面在努力消化食物，一方面感覺自己提這些有點失态了，可就是抑制不住。

暮楊哼笑了一聲，伸手去拉姜唯，被她一閃身躲開。

“你那天晚上不是問過我一遍了嘛，我解釋過，我以為你t是原諒我了……”

姜唯完全聽不進去，又氣又惱，朝棗樹喊道：“打他！狠狠打他！”

【吼吼，看我的】

兩人斜上方的樹冠頓時嘩嘩作響，紅的，綠的，一粒粒“子彈”掉落下來。姜唯遠離暮楊，旁觀了一場“自動化摘棗”的好戲。

暮楊從來沒有見過這種情景，仍舊一動不動地坐在石凳上，忍受着老天爺的懲罰。

其實力度不大，還不及姜唯給他手臂上帶來的痛感。

【怎麽樣，我可還有子彈呢】

姜唯見暮楊并沒有躲閃，火氣瞬時降下一半，悻悻地坐回長椅上。

“行了，謝謝！”

暮楊不管她在和誰講話，撿起兩顆紅色的大棗嘗了嘗，搞笑道：“嗯，很甜，謝謝！”

不遠處的小朋友發現了樹下的異常，互相召喚着來拾地上的棗子。

“哇，這麽多，叔叔阿姨，你們怎麽做到的？我爺爺說需要有根長竹竿打棗才行！”

“紅色的好甜，爺爺快來，和我一起撿！”

“我也要，我也要！”

四周的人多起來，暮楊的手上的痛感消失，他從背後輕輕攬上姜唯的肩膀，貼在她耳邊說：“我希望你心裏只有我。”

“可是她跟你更般配。”姜唯駝着背，周身的喪氣與眼前小孩子們的淘氣形成強烈對比。

“你在說什麽？”暮楊的嘴半張着，一臉困惑。

“周燦然是你家裏選的，她和你在一起更合适。”

事實是明擺着的，姜唯只當重複一遍，不敢擡眼看暮楊的反應。

“她竟然跟你說這些！”

剎那間，輪到暮楊心中火燒火燎，他抓起長椅上的袋子，拉上姜唯朝外走。

“回家說！”

***

兩人的話題圍繞周燦然展開。

首先，回國之前，暮楊和周燦然的事情就已經翻篇。其次，姜唯酒醉那一晚，暮楊已經解答了他和其他女人的關系。

最後，他不願意看到姜唯同他在一起時有負擔。

暮楊告訴姜唯，他正是要避開家裏安排的聯姻才選擇回到暮氏。并且他這樣做，對姜唯研制新紙品更有助益，而不是每天把姜唯困在公司和畫室之間。

所有的規劃裏都是她，姜唯靠在綿軟的沙發裏，有喜悅也有擔憂。她撫上暮楊的臉頰，關切地問他，“那你不再畫畫了嗎？”

“只是暫時的……”

“等我們把手治好？”

姜唯攀上暮楊的肩膀，他的眼睛黑亮，眉骨與鼻梁間的轉折像雕塑般美好。他不回答，只是嘴角溢出笑容。

屋裏回蕩的鋼琴曲名為Always near，和午後的陽光糾纏在一起，令時空定格、融化，揉搓出一種叫甜蜜的東西。

“當你特別喜歡一個人，你會怎麽形容他？”

男人的目光從姜唯的發絲游走到眉毛，又從睫毛滑落到唇珠。他眼睑上的褶皺微微改變，盯得久了有種催眠效果。

“不會……”

暮楊的問題好抽象，她答不上來。

“我會說……我好像上一世就見過她，特別眼熟……今生今世還想和她在一起……下輩子也不能離開她……”

鋼琴曲還在繼續，迎面的一呼一吸如同合着曲調在姜唯的心弦上撩撥。

姜唯抿嘴笑起來，“我想看你畫出來……”

暮楊對這句話有自己的理解，他的身體突然壓上去，讓姜唯徹底陷進沙發裏。T恤衫不老實地上翻，露出內裏一段雪白的腰肢。

叮咚……公寓的門鈴聲恰好響起，仿佛在提醒暮楊曲解了對方的意思。

姜唯匆忙整理上衣，從沙發裏翻身跳下來。

暮楊舍不得她離開，勾住姜唯的脖子，在額頭上重重親了一口。

“我來找你加班！”

進門的是暮暢，抱着一沓文件夾和筆記本電腦。

暮楊平靜的站在玄關處，姜唯微笑着站在客廳中間，好像不曾發生過什麽，但……沙發上的幾只抱枕還躺在地上。

“哥，我是不是打攪你們了？”

暮暢嘴上這麽說着，可鼻子有更大的發現，一下子走到茶幾旁，掀開一只蛋撻盒子。

姜唯把沒開封的一盒遞給她，“這一盒是你的！”

“給我的，這麽好！謝謝姜唯姐！”

暮暢剛才摸到的是空盒子，現在眼前冒出完整的四只蛋撻，令她立刻兩眼放光。

“我就是聞着味兒來的呀，這家店周末需要排隊吧？”

“嗯，我排了半小時。” 姜唯說話間已到門口換鞋，準備離開。

暮暢樂呵呵地抱着盒子，送去微波爐裏加熱。

暮楊追到門口，從身後抱住姜唯，“小心周燦然！”

姜唯則反手捏住他的耳朵，“我明白！”

“姜唯姐，慢走！以後常來玩啊！”暮暢探出腦袋。

暮楊一臉痛苦地放走了姜唯，轉身揮起玄關處的雨傘，追着暮暢滿屋跑。

“你煩不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