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既然澤村榮純已經加入青道，那對他的訓練自然也被立刻提上了日程。教練組們還是第一次為未成年雄蟲制定訓練計劃，既要考慮到他尚在成長期的身體，留心雄蟲協會時不時的回訪，還要保證能最大程度上開發他的天賦和潛力，這着實讓他們掉了不少頭發。
總之，在激烈的讨論和無數個方案被否決之後，小榮純的訓練表終于做好了。
“考慮到澤村年紀還小，所以訓練強度不高，”落合教練宣布，“至于現在他最需要的生活常識，這部分就一并交給你們了，沒問題吧？”
“是！請放心交給我們！”
理論知識的教授由克裏斯負責。作為曾經的軍校首席畢業生代表，克裏斯以全科滿分的成績畢業，可以說是真正的全方位無死角。再加上他本人相當溫和耐心，由他來負責這項任務，青道所有蟲都沒有異議。
“蟲族一共47個軍團，每個軍團都有自己負責鎮守的區域。軍團內部又劃分為各個軍區，比如我們就屬于東京軍團的青道軍區。”
克裏斯敲了敲光屏調出首都星地形圖，把東京軍團所在的位置放大，不同的顏色标明了各軍區的位置和分布。
“青道就是這一塊藍色區域，鄰近的紅色區域是稻實軍區，那一塊是市大三軍區，再遠一點的是帝東軍區……”克裏斯放慢語速，為榮純一一指出各個顏色代表的涵義，“各軍區之間經常會有聯合任務或者演習，有機會你也會認識他們的。”
“其他軍區也會有像我一樣的雄蟲嗎？”榮純問。
“未成年雄蟲是沒有的，”克裏斯想了想，“不過每個軍區的成年雄蟲都不少，他們的實力也都很強。”
旁聽的伊佐敷純想到隔壁的某位金發雄蟲，忍不住“嘶”了一聲：“就是有一些性格和實力一樣難搞……”
小湊亮介笑眯眯：“說到這個，我們隊裏的不也一樣嗎？”
其實沒必要聽課非要硬跟過來的降谷曉移開視線：“……”
榮純是個很努力的孩子，落合教練擔心的小雄蟲撒潑打滾不願訓練的情形完全沒發生。不如說，在垃圾星跌跌撞撞生存的榮純比起普通幼崽更能理解實力的重要性。
青道充足的營養補充總算讓榮純的身體恢複到了正常的同齡幼崽水平。于是得到隊醫允許後，小雄蟲就一頭紮進了訓練中去，每天的訓練任務都認真完成，要不是其他蟲及時阻止，他甚至不想從訓練室出來。
“怎麽這麽拼？”禦幸一也把脫力的小雄蟲從訓練室拎出來，小小的幼崽拎在手裏輕飄飄的，他有點憂愁地嘆氣，“被他們看到會以為我欺負你了啊。”
榮純累得說不出話來，他全身上下都被汗水打濕，劉海濕漉漉地貼在額頭上。他被禦幸一也提着後衣領，四肢懸空軟綿綿地掙紮。
幼崽的重量對禦幸一也來說幾乎可以忽略不計，榮純在他手中和玩偶也沒什麽區別。他把小雄蟲稍稍拎高了一點，另一只手幫忙捋了捋他汗濕的額發：“今天的訓練量已經很多了，不許自己偷偷跑去加練，聽到了嗎？”
榮純試圖掙脫他的魔掌：“但我現在很弱……”
“實力的提升不是一天兩天就能辦到的，”禦幸一也難得這麽正經，“你現在需要的是好好吃飯，多多睡覺，鍛煉身體。唯有在幼年期打好基礎，成年後你才能走得更遠。”
“何況雄蟲和雌蟲擅長的方面不一樣，”他說，“精神力才是雄蟲最強大的武器。”
“你的精神力很強，蛻變後注定會更強，即使是S級也不是沒有沖刺的希望。或許你現在還沒感覺到，但青道所有蟲都把你視為未來的夥伴和可靠的戰友。”
“別那麽着急，我們會耐心等你長大。”
榮純眨眨眼睛，池面雌蟲的話語像石子一樣落入沉靜的心湖，激起一圈圈漣漪。在短短數年的生命中，他總是急匆匆的，因為不快點搶不到食物，因為不快點就會被雌蟲抓住……
他所能考慮的只是今天，因為明天不知道還會不會來到。這還是第一次有蟲告訴他：
「不要急，你的未來很長。」
總是獨自掙紮的小雄蟲終于意識到這一事實：在青道，他的幼稚和弱小并不是錯誤。
“怎麽突然不吭聲了？”禦幸一也說完又變回了笑嘻嘻的樣子，他低頭去看榮純的表情， “嘛~不過我說這話不是讓你不努力的意思哦？預備役太弱會被其他軍區看扁的。”
剛剛備受感動的榮純：“？”
“怎麽一臉感動啊？不用太感謝我啦，就是你真的很弱我也不嫌棄你哦？區區一只雄蟲青道還是養得起的，反正你這麽矮也吃不了幾口飯。”
榮純：“……”拳頭緩緩攥緊。
“學會突然襲擊了？有進步，”禦幸一也一手握住沖他揮過來的拳頭，“不過這力道和撓癢癢沒什麽區別哈哈哈！”
“一也哥哥！！”
“叫哥哥我也不會手下留情的。”禦幸給了小雄蟲一個腦瓜崩，見對方捂着頭憤怒地看過來，“你還有的學呢。”
“克裏斯前輩說過要鼓勵式教育，我想想……如果你表現好的話，我就聯系倉持讓他給你打視頻電話如何？”
聽到熟悉的名字，榮純眼睛一亮，不過他随即反應過來：“倉持哥哥明明說我可以随時聯系他的！”
“但他現在在機密任務中，你的光腦可聯系不上他，”禦幸一也笑嘻嘻的，“不過規矩是死的，如果你表現特別好，我也不是不能網開一面。”
“或者更簡單的……”禦幸一也把臉頰湊過去，“親我一下怎麽樣？親一下我就讓你見你的倉持哥哥。”
榮純微微睜大眼睛，看上去似乎很驚訝。
“怎麽了，真的不心動嗎？”禦幸一也等了一會兒沒反應，有點疑惑地歪頭。
小雄蟲看向他的眼神透出一絲憐憫。
嗯？為什麽是憐憫？
就在禦幸一也茫然的時候，一個聲音從他身後傳來：
“禦幸，你剛剛說什麽？”
粉發眯眯眼的小湊亮介正站在他背後，旁邊是摩拳擦掌的伊佐敷純和滿臉一言難盡的克裏斯。
禦幸：“……”
“你們聽我解釋，事情不是你們想象中那樣！”
伊佐敷純大怒：“還解釋什麽啊你這變态！”
“等一下伊佐敷前輩！別動手，別打臉啊！”
小湊亮介火上澆油：“啊，真沒想到禦幸你原來是這樣的蟲……”
“亮介前輩！！真不是你想的那樣！”
另一邊，克裏斯捂住榮純的耳朵把他抱走。
“克裏斯老師？”
克裏斯頓了頓，無奈地笑了：“現在是下課時間，不用叫我老師的。”
榮純想了想：“那……優哥哥？”
小雄蟲軟綿綿的呼喚像紮着蝴蝶結的箭矢直戳心髒，克裏斯呼吸一窒，克制不住流露出了被可愛到的神情：“這個稱呼是誰教你的？”
“一也哥哥說的，他說喊名字更有禮貌。”
克裏斯沉默了一下：“榮純，稍等一下，你先把耳朵捂上。”
在心底對禦幸悄悄說了句抱歉後，他随即點開通訊器把剛剛的事發給小湊亮介，在對方“原來還有這種事，罪加一等”和伊佐敷“禦幸你別跑！”中，果不其然聽到了禦幸的慘叫和求饒：
“你們難道不想被榮純親親嗎？！”
“但我們絕不會誘騙他啊你這混蛋！！”
“我不能喊優哥哥嗎？”榮純問。敏銳的小雄蟲幾乎是立刻意識到了自己的行為可能存在不妥之處。
“嗯……”克裏斯猶豫了一下，他對上小雄蟲清澈的眼神，耳邊“優哥哥”反複回蕩，一番激烈的心理鬥争後他堅定地回答：
“不，沒什麽不可以的！”
他騰出手摸了摸小雄蟲柔軟的棕發：“榮純做得很棒哦，不過以後有什麽不懂的可以直接來問我，不用全聽禦幸的。”
榮純認真地點頭：“好。”
想了想，他踮起腳示意克裏斯彎下腰來。
克裏斯有點疑惑地半蹲在他面前：“榮純，怎麽了嗎？”
猝不及防的，臉頰像是被輕柔的羽毛碰觸，力道輕得幾乎感覺不到，可卻在克裏斯心裏如同投下一枚重錘。
即使在星際戰場獨自面對外敵，也能談笑自若完成談判的克裏斯，第一次不知道該露出什麽樣的表情，或是說出什麽話。
他腦海一片空白，仿佛無數的煙花一同炸開。臉側被觸碰的地方變得灼熱，滾燙的溫度從臉頰一路竄上耳根。
“榮、榮純？”克裏斯結結巴巴。
完全沒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對青道外交官造成了多大的沖擊，小雄蟲送出甜甜的親吻就乖乖站好，此時正笑得燦爛。
“謝謝優哥哥！”
“一也哥哥說了，這是謝禮！”
禦幸一也，你小子……
此時此刻，克裏斯真想把不靠譜的後輩拖出來打一頓。
但僅此一次，幹得漂亮。
他摸了摸臉側被親到的地方，還是忍不住露出了愉快的微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