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那晚上之後江汀和蔣臨書兩個人更是相對無言了。
她每次見着他總有躲閃,而他也愈發表現得公事公辦的态度。
江汀雖然勉強把什麽公司的規章制度放在眼裏了,但也只是放在眼裏了。她每天準時打完早簽和晚簽就會接一個不知道誰打過來的電話,然後風風火火的開着車子離開。
至于什麽文件資料的,她理會?
不存在的。
一月底,曾寬易終于逮着她還在的時候。
趁着蔣臨書不在溜進江汀辦公室。
至于他為什麽要避開蔣臨書呢,自然不是因為要對江汀說什麽他的壞話。而是上次擅自把他代替江大小姐去會李耀的事情說出去了。
後來第二天趕早的,他一到公司就被他約談且被記警告。
江汀邊打游戲邊看他一眼,不屑且嫌棄:“有事?”
他像個老大爺一樣往沙發上一坐:“格裏蘇酒店重啓方案會議,明天。”
她刷小視頻的手随手給博主點了一個贊,然後擠出一個“嗯”字。
“我知道了,退下吧。”
曾寬易:“……”。
“行嘞,那小的我就先退下了。”
“等等,站住。”
他回頭:“大小姐,有何指示?”
江汀視線上下打量他,發出嚴重警告:“蔣臨書和你按說應該算是上下級。知道李耀他們總是針對他,以後有什麽他們在的局呀,會呀。”
她伸出手指指着他:“你去,知道嗎?”
曾寬易一聽,叫苦不疊:“大小姐,我很忙的。”
“忙啥?忙着物色下一個姐姐?”
她說完還要在心底罵上一句姐姐控。
曾寬易:“……”。
那倒不是。
他看了手表:“妹妹,到吃中飯的點了,一起去?”
“你先去吧。我叫外賣。”
曾寬易自然随她,直在心裏腹诽,惡習。
只是他不知道,她在國外點個外賣有多難。好不容易回國她自然要過把瘾。
點開app還沒翻動兩下電話就打進來。
是李栀。
江汀:“親愛的,怎麽啦。”
“江汀!快來醫院,李栀出事了。”
江汀盤坐在椅子上的雙腿因為緊張一下放了下來,握着手機一下拔高聲調:“她怎麽了?哪個醫院?”
周琳琳:“你也別太急,沒有多嚴重。就是劇組拍戲出了意外,摔下來右手骨折了。”
江汀鞋子都穿不好,就想敲開她腦子:“都骨折了?!”
周琳琳:“……昂。”
“好像是又有點嚴重。”
“不過你別太擔心,醫生說修養一個月就行,然後已經給她打了石膏。不過可能這些天得有人照顧她一下。”
江汀穿好鞋:“行,謝了。我馬上過來。先挂了。”
她的辦公室和蔣臨書還有曾寬易是相連的,三個人辦公室都要側門互通。她風風火火的從辦公室去穿過蔣臨書的辦公室去找曾寬易。
“曾寬易曾寬易!狗子,狗子!”她喊了一通突然想起來,哦,對了。狗子覓食去了。
蔣臨書剛剛處理完上午手邊一大堆的資料,擡頭看她面色慌張從自己面前跑過去。嘴裏喊着“曾寬易”“狗子”之類的。
他正準備起身去公司食堂,她已經折返過來。好似已經忘了那天晚上兩個人的不愉快和這些天的裝作不認識。
江汀:“老馬呢?我沒他聯系方式。”
她并不知道這個“老馬”完整的名字,只知道他是這麽叫的,所以也就跟着這麽叫了。這會也沒計較這麽喊是不是太熟之類的。
蔣臨書雖然意外她主動找自己,但多少也猜到應該是有急事,簡潔道:“老馬結婚度蜜月請了兩周婚假,下周才回來。”
結婚?
度蜜月?
婚假?
下周?
江汀:“哦,是嗎。幫我祝他新婚快樂。”
她要爆炸了。
公司就他一個司機嗎?她平時不理政務的隐患就在這了?!
蔣臨書:“……”。
“大小姐你有什麽急事嗎?”
她微愣,好像看到了希望:“是有急事。今早上我我把車子送去保養了。你……”
他都問她了,應該就是有要幫她的那個意思對吧。她期待的看着他。要是他突然又扯其他的什麽七七八八,那這個人是得有多不會做人,多沒有情商呀!
蔣臨書:“我幫你打車。”
江汀:“……”。
好吧,是她太癡心妄想了。
那天晚上是她帶着他,強迫他又再一次回顧了四年前那場他人生中最為難堪她對他最狠的一個夜晚。
的确,被甩這種事,對于一個一直沒有任何破綻,且穩重端莊一絲不茍的蔣臨書來說,那簡直就是一生都抹不掉的恥辱。
再給她一次機會,她起碼甩得好看點。
兩個人僵持在原地,四目相對,電光火石。
這期間,她心裏做出了無數的争鬥,最後腦子裏浮現出李栀一個人躺在病床上楚楚可憐,打着吊水綁着石膏沒人照顧的樣子。
可憐,太可憐了!
江汀:“蔣臨書,要不你送我過去吧。”
“醫院。義和,很近的。”
蔣臨書:“遠。要三十分鐘。”
她:“……”。
我靠。
這人怎麽回事?嘴裏叫着大小姐,難道他說出來幫她打車的時候心裏沒有一絲愧疚嗎?好吧,是真的沒有。
瞧瞧他滿臉的不耐和不願意和她多說一句的樣子。
是吧是吧,果然還是記恨她的。不然作為自己的特助怎麽可能讓她去做出租車?拜托,她好歹算是半個公衆人物。
還有,她也是有公主病的好嗎?雖然平時她會親自下館子吃火鍋,也會喝啤酒去蹦迪。
但是作為從小在金錢罐子裏浸泡下長大的,她還是不能容許自己這麽被輕視。出租車為什麽不能做?可以坐,關鍵不能是別人讓她坐!
尤其是面前的這個人。
她擡着下巴,傲嬌得不行:“我暈出租。”
“怎麽,你沒見過?”
蔣臨書面無表情:“……那倒是,真沒見過。”
最後,沒辦法他拿她沒辦法,只能送她過去。
臨近中午,醫院來往的人少了一些。
江汀戴着墨鏡急急忙忙往裏沖,嘴裏還說着:“蔣特助,謝了。你可以先回去了,公司應該很忙吧。”
她這樣的行徑大有翻臉不認人和忘恩負義的嫌疑。
不過好在蔣臨書并不會同她計較這些。
他看了眼手表:“好。”
而江汀對自己剛剛自己的行為表示很得意。
撩完就跑,用完就撤。
這是她行走江湖這麽多年總結出來的經驗。
尤其是面對蔣臨書這種外冷內騷的人。
想當初他們兩個在一起的時候,他哪裏是現在這個冷傲得不願多說一個字的樣子?
好吧,雖然偶爾也不愛搭理她。
但那都是她自己作。
至于現在,更作。
這麽想着,反正作了這麽多年了,再作下去又有什麽影響了。
自己在他心目中估計早就被列入了社會關系的黑獄吧。
就那種終身□□的黑名單的地方。
看他每次同她交往的細節不難看出,他還是挺忌憚自己的。
她邊想着邊覺得自己好像也挺了不起。
畢竟他這種人連情緒都很少表現出來,對她倒是絲毫不屑裝一裝。
“403號病房。”她看了眼周琳琳發過來的消息。
剛到房門口,周琳琳的聲音就傳出來。
“什麽?!周定禮,哪個周定禮?!周家那個?”周琳琳嘴巴張得可以塞雞蛋,
江汀站在門口看着她誇張的言行舉止,終于明白什麽叫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了。
以前她家辦酒宴,她有幸見過她爸爸。這兩個人的樣子簡直就是如出一轍。
唯一和她不像的應該就只有她哥哥周晔許了吧。
每次看到她和他哥哥站在一起,怎麽看怎麽出戲。
一個像個跳脫随時要開屏的花孔雀,一個沉穩得像六七十的小老頭一樣。
不過這一點倒是和蔣臨書有些像。
“江汀,你還不進來,站在那想什麽呢?”
江汀:“誰給你的膽子喊我的全名?”
她慵懶的把視線瞟向她,然後在李栀病床邊上坐下。
“還有,你怎麽在這?”
周琳琳怕她誤會,連忙解釋:“她受傷可和我沒關系呀。我是去橫店看我男朋友的。恰巧看到她從威亞上面摔下來。”
江汀聽到,眉心一跳:“你是從威亞上摔下來?!!”
她湊近往李栀包成粽子一樣的手肘的地方仔細的左看看右看看。
還挺嚴實。
李栀安慰:“其實沒多大事。醫生說還挺幸運,只是骨頭錯位,沒有粉碎性骨折。”
江汀吸一口氣:“寶貝,這樣我已經很心疼了。”
李栀輕笑。
“我被你們惡心到了。”周琳琳嘴快道。
江汀默默無語,眼神卻像刀刺一樣的看着她。
周琳琳最怕江汀的地方就是,每次爆發前的沉默往往都是最可怕的。簡而言之,如果她沉默了,那就是別人在危險的邊緣試探的前兆。
然後她回憶了一下這麽多年自己被她的奴役以及打壓,還是假惺惺的挽救自己的求生欲:“沒有,我的意思是說。你們感情真好,我好羨慕。”
“我可以也叫你寶貝嗎?汀寶貝怎麽樣?”她天真的看着她。
江汀露出一口白牙:“你試試。”
周琳琳:“錯了。”
李栀坐累了往床板上靠:“行了行了,你們兩個,見面就杠。”
關鍵一個杠不贏嘴不停,一個杠贏了還好,沒杠贏直接動手。
兩個幼稚鬼。
周琳琳委屈巴巴:“江汀。你好讨厭。你偏心。嘤嘤嘤……”
江汀沒心思再搭理她,下了逐客令:“嘤嘤怪,這裏不需要你了,麻溜的消失吧。”
周琳琳鼓着五官,腳一跺,放下還沒吃完的蘋果,拿起自己的小挎包蹭蹭蹭的離開,走之前背對着江汀做了一個鬼臉。
“剛剛她說周折禮?”江汀嫌棄的看了眼周琳琳沒吃完的蘋果。
這花孔雀啃出來的蘋果真是……
她這是用自己的牙齒把外面一層蘋果皮給啃掉了?
李栀憋笑:“別懷疑,就是她用牙齒啃掉的。她不會用刀。”
“啧啧啧,牛的。”她抽了一張紙巾包住這半個蘋果丢進垃圾桶。回過神,“你別轉移我的注意,剛剛她提周折禮?”
李栀靠着床板裝死。
“李影後,你不會把你和周折禮的事告訴周琳琳這只花孔雀了吧?”江汀不接受她裝死,盯着她的眼睛又問。
李栀轉頭又被她按回來。無奈,她慢慢坐起來,江汀扶着她。
她垂了眼簾,細細碎碎的道:“汀汀,周折禮回來了。毫無預兆毫無生息的回來了。”
“我當時不過是那麽多人,遠遠的看了他一眼就認出他了。他和以前一樣一點也沒變。可是他一眼都不看我……”
江汀發愣半天,看她就像看自己一樣。她認識的李栀從來都不會這個樣子,和她有得一拼的沒心沒肺。
而且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安慰過別人了,一時間她竟然有些手足無措。
“栀栀……”
她握住她沒事的那只手:“你別這樣呀,我記得以前你和他分手的時候可潇灑了……”
李栀問:“潇灑嗎?”
江汀點頭:“嗯嗯。”
李栀舉起自己打石膏的手:“你覺得這個還潇灑嗎?”
江汀:“……”。
李栀噗嗤一笑:“其實我根本就沒看見什麽周折禮。只聽他們工作人員說什麽他回國了。”
“這手,不知道哪個王八羔子松了勁,害我遭這罪受。”
江汀:“……我還是把周琳琳叫回來吧。”
“好呀,李栀栀你現在連我都騙?”她詳裝生氣。
另一頭,周琳琳一邊給自己男朋友一邊找着車鑰匙,到了醫院門口她一輛白色的特斯拉從她面前經過。
她還沒來得及看清車牌,另一輛黑色的輝騰就從停車位出來給她擋了個嚴實。
她氣急敗壞瞪向駕駛坐。
那扇車窗半開着,可以看到駕駛位子上那人的模樣。
那人很敏感,被她不過盯了一會就察覺,往她這邊看了過來。
他一雙漆黑的眼珠盡是冷漠。
周琳琳來不及震驚,那人已經關上了車窗,離開了他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