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瀕死的時刻

夢破滅在春日到來的那個夜晚。

當天晚上,沈邑不知為何有點心神不寧,總是睡不安穩,正半睡半醒之間,忽然聽到一個凄厲如夜枭的聲音:“他們都在騙你!不要相信他們,不要相信他們!快走!快走!”

沈邑驚醒過來,只覺渾身毛骨悚然,一瞬間腦子有點發蒙,難道做了噩夢?

這時那聲音再次響起,“快跟我走!不要留在這裏!”

不,這不是夢,聲音是從窗外傳來的,她顧不上害怕,拉開窗戶一看,一個披頭散發的女人正不停地繞着竹樓奔跑,一邊跑一邊叫。

難道是個瘋子?這麽大的動靜,怎麽沒有驚動小萱?不對,她是怎麽進來的?她叫嚷的不要相信他們,到底是瘋子的瘋話,還是示警?……

許許多多的疑問沖塞着胸臆,沈邑從窗戶一躍而出,抓住那人的肩膀,問道:“你冷靜下,到底是怎麽回事?”

那女人擡起頭來,沈邑忽然怔住了,這張臉她并不陌生……正是那個綁架她的主謀、失蹤的程溪!

她不是被小萱殺掉了嗎?

沈邑打了個寒戰,“你到底是人是鬼?”

程溪看到她,扭曲的臉上露出了一點笑容,“終于找到你了,終于找到你了!”

難道她是想找自己索命?沈邑身上寒毛倒豎,正想甩開她,卻被程溪牢牢抓住,她語氣急促地叫道:“快走,不然就來不及了!”

沈邑被她一路拉着往前跑,只覺觸手冰冷,她握得那樣緊,幾乎讓她發痛了。

但是感覺到痛是好事,證明她的的确确是人。

沈邑一邊被她拉着跑,一邊連聲追問:“什麽來不及了?你不是死了嗎?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小萱呢?你說他們騙我,是什麽意思?”

然而程溪卻沒有回答,只是一味地往前跑,好像被什麽東西追趕着一樣。

兩人出了樹林,那層迷障般的白霧已經消失,程溪領着她一路左轉右拐,不知走了多久,終于來到了一處華麗的大殿外。

那大殿的模樣很怪,莊嚴、壓抑,看到它的第一眼,沈邑就想起了一個詞:囚籠。

“這是什麽地方?”

程溪不答,她的眼睛亮得仿佛月夜下的狼,這讓她看起來沒那麽瘋癫了,又像是瘋得更加厲害。

“跟我來。”她低聲道,小心翼翼地轉過大殿門,來到一處偏門,輕輕地将門推開。

“無論你看到什麽,都不要出聲。”

她鄭重地警告沈邑,沈邑點點頭,“如果怕被發現,我可以用隐身的術法,将我們藏起來。”

沒想到程溪卻拒絕道:“不行,他的法力太強,用法術反而更容易察覺。”

她什麽時候對法術如此熟悉了?

沈邑有些驚訝,随即想起,程溪與袁珩交情不淺,熟悉法術也不足為奇。

兩人小心翼翼地在大殿的陰影處前行,程溪對這裏似乎非常熟悉,即使在黑暗中也行動如常,繞了十七八圈之後,沈邑的眼前終于出現了一縷微光。

那光是從殿門的縫隙中透出來的,程溪将沈邑輕輕往前一推,指了指那扇門,示意她自己去看。

沈邑驚疑不定地走過去,輕輕一推門,那門無聲無息地打開,雖然只開了少許,但也足夠她看清殿內的情形。

幾個少女圍着一個石臺而坐,石臺之上盤膝坐着一個人,有白光不停地從那些少女身上升起,絲絲縷縷地向高臺上之人流去,就好像是……

她不敢再想下去。

這時,程溪輕輕地一扯她衣袖,正要将她拉走,沒想到這時高臺上的人似有所感,突然睜開眼睛,向這邊看了過來。

“快走!”

程溪顧不得隐藏行跡,拉着沈邑就開始往外飛奔。沈邑本能地跟着她跑,一邊忍不住問道:“剛剛那是……”

程溪答道:“他是在吸取她們的魂魄!”

雖然有所猜測,但沈邑還是被震驚了,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在白光下,高臺上那人她看得分明,赫然便是沈憂!

他在……吸取她們的魂魄?

可是那天,賀蘭不是說,她們只為救人麽……

到底哪個是真的,哪個是假的?

她原本已經對沈憂放下了猜忌和警惕,難道……一切都只是騙局?……但是,為什麽會覺得,其中有說不出的蹊跷……

她心裏想着事,腳步自然就慢了下來,程溪卻以為她是害怕了,便叫道:“別停下來,他現在動彈不了,只要我們跑得夠快,未必不能逃出去!”

“不,我不跑,我要找他問清楚!”沈邑突然停下腳步,“你先走吧,不用管我。”

“哎呀,你,你真是!”程溪氣得跳腳,聽見後面隐隐有腳步聲追來,于是果斷扯下她脖子上的絲巾,“那好吧,我先走了,這個給我做證物。”

沈邑被她勒得呼吸一窒,點了點頭,目送着她跑遠了,坐在路旁的一塊石頭上。漸漸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終于在她身後停下了。

一時間兩人都沒有出聲。

最後,還是沈邑先打破寂靜,“小萱,我想聽你解釋。”

“解釋?我主做事,又何須向你解釋什麽?”

沈邑一驚,回頭看時,來人卻并非沈憂,而是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子,長相俊美妖冶,不似凡人,“忘世之妖?”

那男子冷冷道:“不錯,你以為我主動彈不得,你就可以為所欲為麽?”

沈邑本想反駁,想想又覺得沒這必要,徑自往回走去,這事她必須要問清楚。至于之後是死是活,是真是假,她已經顧不得了。

不料她剛舉步,就被那男子抓住了,“還想走,只怕沒這般容易!”

沈邑怒道:“誰想走了,放手,我要去找小萱問個明白!”

“問個明白?只怕你沒這個機會了。”那男子冷笑道:“像你這麽弱的人,如果不是主人庇護着你,只怕你早就連渣子都被吞掉了。”他像拎雞崽兒一樣,将沈邑拎在手中,翻翻滾滾地駕着黑霧向遠方飛去。

那男子駕雲進入一處接近山頂的洞穴裏,這洞口并不甚大,但走進去卻發現別有洞天,十分狹長而幽深。他一直走到洞穴的最深處,才停下腳步,将沈邑放下。

出乎他意料之外,方才還火冒三丈的沈邑并沒有跳腳,反而恢複了冷靜,“你們是合謀,還是她被你利用了?”

那男子咦了一聲,“你說什麽?”

沈邑雙手抱胸靠在石壁上,挑眉冷笑道:“雖然不知道你的意圖是什麽,但我看得出來,你對我的敵意很深,又何必裝樣子呢?明人不說暗話,程溪不過一個普通人,就算她再精明,又怎麽有能力穿過小萱布下的迷障找到我,不僅對路途那麽熟悉,還那麽湊巧地讓我看到了那一幕?因為她背後有高人指點啊。嗯,看她剛剛那樣恐慌,想來不是合謀,是你利用了她,實則是針對我來的,對不對?”

那男子似乎有些驚訝,“難怪主人對你刮目相看,果然還是有幾分腦子和膽色。你這麽戳破了,就不怕我殺了你?”

“你本來不就是這麽打算的麽?”沈邑不屑地笑着,“就連程溪,你也安排了後招處理她,不是麽?”

“不錯,本來如果你跟着她一起跑,最後被攔截下來更有說服力,沒想到你竟然不跑,倒浪費了我一番布置。”那男子見她識破了,索性也說開了,“不過結果也是一樣。這裏偏僻得很,別指望有人會來救你,你就安心地呆在這兒吧。”

“是呆在這兒等死吧。”沈邑冷冷一笑,道:“你就不怕小萱找你算賬?”

那男子面無表情地道:“主人永遠不會知道,只會當你逃走了,就算他難過一陣子,也很快就會将你忘掉。”

看來他早有安排,沈邑早料到難免一死,倒也坦然,只是有些疑惑,“我之前并沒有見過你,不知你為什麽這麽恨我?既然我要死了,何不讓我做個明白鬼?”

那男子笑得十分冶豔,“你可聽說過,姜太公蒙面斬妖狐的故事?”

“姜太公蒙面斬妖狐?這不是封神榜中的故事麽?”沈邑一愣,忽然反應過來,簡直哭笑不得,見他說完便消失了,只得自嘲道:“竟然把我比作妲己,可真看得起我。”

等那人走後,沈邑将這洞前前後後都摸了一個遍,不出意外,果然沒有任何出口。洞中不辨日月,也不知過了多久,她不僅沒有找到出路,竟連光都透不進來。

沒水沒糧,或許她很快就會死掉了吧。

随着時間的流逝,她開始焦躁起來。她還有話想問小萱,她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她害怕程溪真的跑不出去,更怕袁珩與小萱為敵。但她空自焦急,卻什麽也做不了。到後來,已經不知過了多久,沈邑只覺頭暈目眩,漸漸的,身體變得非常輕盈,好像要飄起來一樣。

……我快死了嗎……

黑暗中,她模模糊糊的想着,千般心緒都已記不起來,心中只剩下一個念頭,想再見小萱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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