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長劍已至,沈憂并沒有停止施法,只揮了揮衣袖将劍擋住,眼睛紅紅的,喝道:“小邑沒有死,她不會死的!”
袁珩一邊出劍,一邊冷笑道:“你既然殺了她,又何必假惺惺?”
沈憂怒道:“你住口,小邑不會死的!她會一直活下去,就算你我都死了,她也會好好的活着!”
袁珩怒極反笑,“哈哈哈,沒想到不可一世的忘世之主也會自欺欺人,你要瘋也随你,把小邑還我,我要帶她回家!”
沈憂一揮衣袖,将他逼退數丈,“這裏就是她的家!你若再來糾纏,就別怪我不念小邑的情面,将你殺了!”
“哈哈哈哈,那你殺吧,反正你也不是沒殺過我!”
袁珩狂笑着又沖上前去,他本不是沈憂對手,但憑着一口血勇之氣,劍光如電氣如虹,倒也不容小觑,沈憂不願停下治療的法術,只用單手迎戰,一時倒也奈何不得他。
鬥得正緊,兩人忽然聽見一聲大叫:“你們在做什麽,快停手!”
袁珩充耳不聞,劍勢依舊淩厲無匹,沈憂卻莫名地停下了,不可思議地喚道:“小邑?”
袁珩一怔,與他一同回頭去看,哪裏是沈邑,卻是夏歌步履匆匆地跑了過來,“你們,你們別打了!”
沈憂神色驚疑不定,“你,你是……”
夏歌微笑道:“小萱,是我。”
“小邑?真是小邑?”沈憂喜極而泣,“我就知道,你是不會死的,不會死……”
袁珩呆呆地看着他們,“不對,你……你不是夏歌麽,怎會是小邑?”
夏歌歉然道:“對不起袁珩,我就是沈邑,剛才一直沒有告訴你,害得你們誤會……不,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小萱,有大批修道者要來找你麻煩,你快走吧!”
沈憂笑道:“不用擔心,我可以應付得了。小邑,你沒事真是太好了,快跟我說說,到底出了什麽事……”
旁邊的袁珩已經淩亂了,一會兒看着夏歌,一會兒看着地上無聲息的沈邑,“你真是沈邑?不,你怎麽會變成這樣,那……這又是怎麽回事?”
見他們都追問不休,夏歌嘆道:“說來話長,那天我被困在山洞中,沒水沒糧的,差不多已經死掉了……”
她從那天晚上程溪進來找她開始講起,先是發現了大殿中的秘密,接着被關入山洞之中。在她瀕死之時,眼前突然出現了一片白光,她不由自主地走了進去,以為自己快要升天了,緊接着便覺得被吸入了什麽東西,她努力冒出頭看一看,發現漆黑的山洞中光芒大現,而光源則是——她挂在耳朵上的那枚玉珏!
她的魂魄被吸入了玉珏之中!
沈邑努力想要掙脫玉珏的束縛,但她只是魂魄而已,才修煉了短短幾月,又如何能與寶物抗衡?
不過,也幸虧她跟着沈憂修煉了一些時日,魂魄強壯了些,不然只怕一進玉珏就要成為寶物的養分了。
既然出不去,那就進去看看吧。
沈邑沿着白光一路往裏面走,這玉珏似乎別有洞天,走了一陣之後,白光漸漸不再那麽刺眼,她的面前出現了一片廣袤的雪地,不遠方有一座雪山,高得她一眼望不到頂,忽然聽到人的笑聲從山上傳來。
難道這雪山上還住了人?
莫非是和她一樣被吸進去的?
沈邑帶着疑惑來到雪山底下,開始攀爬。一爬才知道,原來這山其實并非雪山,而是一座玉山。
想來也是,她被吸入玉珏之中,又怎會無端端冒出一座雪山來?
玉山雖不如雪山松軟,但也十分光滑,普通人定然無法落腳,幸虧沈邑只是魂魄,幾乎不受地心引力的影響,才能一步一步地往上走。但饒是如此,她也攀爬了大半日才到山頂。出乎她意料的是,山頂并無人家居住,只有一塊巨大的玉石,上面用鎖鏈綁縛着一個老者。
講到這裏,袁珩恍然大悟,“那老者,莫非就是跟你在一起的老道士?”
沈邑點點頭,接着道:“不錯,那老者說他是被人暗算,關在那玉珏裏面許多年,一直不得脫出。他看出我已是魂魄之身,便允諾說,只要我答應幫他離開,就教我奪舍之法。”
“奪舍?”沈憂眉頭一皺,“奪舍之法有傷天和,将來必遭天譴,這老頭兒不安好心。”
袁珩嘲笑道:“天譴二字,從忘世之主的口中說出,真是讓人笑掉大牙了。”
沈憂顧自地沉思着,沒搭理他,沈邑怕他們又吵起來,急忙往下說。
當時,沈邑雖然不知道奪舍會遭天譴,但也曾聽說過,奪舍就是要占去別人的軀殼,等于殺人,便拒絕了。正想下山離開,卻聽那老者忽然哈哈大笑,連聲誇她有志氣,然後說方才只是試探,奪舍這種事有傷天和,如果她答應了,就說明她心術不正,沒有資格得傳他的衣缽。而她既然通過了考驗,就有資格了,只要沈邑願意拜他為師,他便将一身的法術全部傳授給他。
聽她說到這兒,袁珩不屑地道:“扯淡。”
沈邑笑了笑,當時她自己也覺得十分扯淡,想也沒想便拒絕了。不料那老者卻叫住她,說既然她不肯相信,自己願意指天發誓。
沈邑知道修道者往往極其敬畏天地,指天發誓便是最有誠意的誓言了,不由得有些動容,便道:“我是不會拜你為師的。不過,只要你發誓,不以傷害他人的方式為我重塑肉身,我便助你脫身。”
那老者氣得胡子都飄起來了,說從來沒有人這麽輕視過自己,她既不願拜自己為師,那也不必助他脫困,自行下山去吧。
聽那老者發了脾氣,一疊聲地趕她走,沈邑反而笑了。她一向喜歡驕傲的人,驕傲的人雖然自視甚高,但也往往有原則,不會做那些有損身份的事。
于是她坐了下來,與那老者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那老者被關在山頂許多年,也是十分寂寞,如果換個人說不定就會瘋了,也虧得他修為高深才生生忍耐了下來,但有人願意跟自己說話,他也是求之不得,因此沈邑只随口一提,他便竹筒倒豆子般地全說了。
其實事情也并不複雜。
當年,他和另外一個修道者拼鬥,不料對方卻設下陷阱,待他全力出擊之時,另有一人從背後偷襲,将他打成了重傷,卻并不趁機殺他,而是将他的元魂囚禁于玉珏之中,要看着他永生永世的活受罪。
起初,對方還三天兩頭地進來羞辱他,後來不知道為什麽,就再也沒有進來過了。他被鎖在這玉山頂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若非遇到了沈邑,只怕還将千年萬年的繼續下去。
聽完他的話,沈邑不由得肅然起敬,若是換做是她被鎖着,只怕早就瘋了。于是她和那老者商議,雖然不能拜他為師,但是願意将他奉為長者,力所能及地幫助他。那老者被關了許久,早已想脫困而出了,雖然不滿意她的執拗,但也頗欣賞她的硬氣,又見沈邑言語委婉、禮數周全,便答應了下來。
于是沈邑按照他的指示,将鎖鏈砸碎了,那老者一旦脫身,不由得哈哈大笑,然後攜着沈邑便沖了出去,等她回過神來,已經身在千裏之外了。
那老者果然不是吹牛,一出來就草草煉出了兩具軀體供兩人栖身,但這身體畢竟不能持久,便說要去找材料重塑肉身。但沈邑心裏挂念着沈憂,便說要先去看看情形,那老者本不答應,但聽說沈憂便是那玉珏的主人,登時改變了主意,要去尋他的晦氣。其實聽他先前所說,沈邑已經知道他的對頭肯定不是沈憂,但也不說破,正巧這時修道界許多人接到了袁珩師徒倆的傳信,共謀對付忘世之妖,于是兩人便化身為老道和夏歌,混入了隊伍之中,一起進來了。
沈憂聽她說完,又是愧疚又是心酸,“那天我見你失蹤了,以為你跑回家去了,就到處找你,但是一直都沒有找到。直到前兩天,我感受到了玉珏的震動,才發現了那個山洞,可是你已經……是我沒有保護好你……”
夏歌搖搖頭,“這不關你的事,我……”
她話還沒說完,一大群忘世之妖便已趕到,當先一人正是賀蘭,見到沈憂立時跪下請罪:“主人,屬下來遲!幸好您沒事,否則我們便罪該萬死了。”
見有他人到來,沈憂收斂起情緒,只淡淡地道:“無事,你們都起來吧。”
賀蘭應了聲是,率領衆妖站在沈憂身後。
當群妖到來之時,袁珩便凝神戒備,見他們暫時沒有出手,便低聲問道:“小邑,是誰要殺你的?”
夏歌看了看衆妖,并沒有發現那天将自己關進洞穴的大妖,不知是換臉了還是逃走了,這個當口也不是追究的時候,便只是搖了搖頭。
不想妖物耳力均極其敏銳,袁珩一開口,它們便聽得一清二楚,賀蘭望向夏歌,又看看地上的沈邑,有些驚疑不定,“你……你是……”
袁珩一聽,便以為她是主謀,當即拔劍出鞘,向賀蘭攻去。沈憂手中飛出兩條藤蔓,将他的長劍擋住,這時夏歌也反應過來,将袁珩拉住,對賀蘭道:“難道……是你要殺我?”
她對賀蘭的印象不錯,卻沒想到對方竟想将她置于死地,看來那天的妖物只是執行者而已,不由得一陣不舒服。
賀蘭面色蒼白,“你真是……”
夏歌冷冷地道:“我就是沈邑,我還活着。不好意思,讓你失望了。”
“你沒有這樣大的膽子,”沈憂看向賀蘭,“誰是主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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