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靈回到房間，将小妖從空間裏放了出來，讓他伴在旁邊，自己盤腿在床上，不願耽誤了分秒地在修煉。天地靈氣在她身周萦繞盤旋，争先恐後地往她身體裏鑽着。

而小妖此刻，也是踏着四只小短腿，圍着她在轉，不停地叫着“唧唧唧！”

紫靈顯然是有些煩了，眉頭皺了又皺，最後只得嘆了一聲，待最後一絲靈力歸入氣海，才撤了手印，提起小妖放到腿上，無奈地道：“你說休息就休息啊？知不知道我現在很着急？馬上要去血墟墓府了，要是實力不夠，死在裏面了怎麽辦？”

“唧唧唧！”小妖蹬着後腿，兩只前爪在胸前蜷着，呈直立狀态站在紫靈面前，兩只紫色的眸子鎖住紫靈的臉，帶着莫名的喜色。

紫靈也不知這小家夥今日是怎麽了，這麽興奮，戳了戳他的肚皮，“那裏面危機四伏，而且會有很多人進去，真的是很危險，我們在這片大陸上，誰都不認識，任何人都依仗不了，只能靠自己，多一分實力，就多一分安全，而且，我還要去找他，他被關在審判之殿，那裏的人，一定是非常厲害的強者，沒有實力，我也沒辦法救他出來。時間，對我來說，真的是很寶貴。”

紫靈說完這些，見小妖眼中的喜色已經褪盡了，湧上來的是沉沉的傷痛，一雙紫色眸子，如深蘊的大海，看似平靜的表面下，是深不可測的幽邃。

“唧唧唧！”

他的聲音有些急切，帶着強勢的拒絕，阻止紫靈的打算，不知為何，紫靈覺得很是心痛，她用指頭輕輕地挑了挑小妖的下巴，指腹從他的唇瓣劃過，搖了搖頭，笑着道：“你這小家夥，就不要操心了啊，他是我的夫君……”她擡頭看了看窗外，月已不再圓，又是一月過去，“我想他，想要見到他！”

似乎知道自己是沒辦法說服紫靈，小毛球也就不再堅持了，他跳到紫靈的懷裏，兩只前爪把住紫靈的肩，兩條後腿在紫靈胸前蹬來蹬去，生怕滑下去，又有些像是故意的，他兩條後腿蹬的地方，正是紫靈的胸。

少女的身體已經發育得極好了，平日裏用束胸帶綁得緊緊的，從外面，看不出其中的波瀾起伏，但若是論觸覺，早已經有過體驗的小妖，卻是知道，她的那個夫君，将來的性福必定是不小的。

兩條小短腿在胸口蹬得不亦樂乎，就是爬不上去的樣子，倒是讓綁的緊緊的胸部，有一種受壓迫的怪異感，紫靈有些好笑地一把扯下小妖，将他放在一邊，正要說話，便聽到外面有一絲異動，有人壓低了聲音，不知在說些什麽。紫靈的身體微微一僵，緊接着便從床上下來，慢慢地移動身形，到了臨後院的窗邊。

因了舒曼特意的吩咐，紫靈所住的院落離舒曼的閨閣很近，在後院中，屬于中心地帶，後窗處臨湖，目光越過反射着清冷月光的湖面，便可看到湖中心的亭子裏，影影綽綽的人影。

紫靈的眼力也是極好，即便是離了這麽遠，又有八角亭紗幔的障隔，她依然還是看出了其中的一人，便是舒曼的姑姑，這壇城城主舒芸。而，另一人，是個男子，淺色的衣衫，舉手投足之間，有着不輸于舒芸的高貴氣度。這人，紫靈沒有見到過，且看舒芸對其低下身段的相陪，就越發讓紫靈覺得詫異。

這七大城中，就算是另外六大城主，也必然是不得舒芸這般恭敬的，這人到底是誰？

“這麽晚了，到底是有什麽重要的事，值得他們警惕成這樣了來相談？”

八角亭四面臨水，旁人想要靠近極難，更別說偷聽一二了。且，看兩人身形，都是繃得極緊，若非重大事件，必然不會招致二人如此緊張。

紫靈隐身在窗簾之後，她舒芸實力極強，那個男子，令得舒芸垂首躬立，其實力只會比舒芸高，絕不會比她低。這等實力的人，就算是離了很遠，僅僅只盯着看的話，也會引起他們的注意。精神力強大的人，就算是閉了眼，身邊某一範圍內的一點風吹草動，也會在其神識海中映照。

紫靈可不認為自己此時的實力，能夠與這兩人對抗，所以，小心為上，也是至關重要的。紫靈摸着懷中安靜的小妖，心裏轉了數個念頭，最後還是決定靜觀其變。

“紫靈，你睡了嗎？”

輕輕的敲門聲響後，門口傳來舒曼刻意壓低的聲音。紫靈的心猛地一跳，虎口處傳來一絲酥麻中帶着點疼痛的感覺，紫靈低下頭，正好對上小妖暗潮洶湧的紫色瞳眸，那股子暗潮，紫靈雖不多見，卻也能夠自動識別為是怒火。

嘆了口氣，紫靈按捺下心頭的怒氣，走過去開門，少女已經換了一身嫣紅色的裙衫，盈盈一握的蠻腰上系着一條淡紫色的綢帶，越發顯得身形曼妙婀娜，白皙小臉在月色冷輝中如上好的白玉，連紫靈這等看慣了美色的人，也不由得心頭稱贊。

“有事嗎？”紫靈因經歷了晚宴上探婚的事，也謹記自己假男兒的身份，倒也沒有如從前一樣毫不避諱地邀請她進來。

“可，可以，進去說嗎？”舒曼怯弱的聲音低低響起，兩只手緊緊絞在一起，連骨節都變白了。只她低着頭，不敢看紫靈，紫靈并不知她臉上神色如何，卻也猜得出，小丫頭只怕是羞得臉通紅了，這需要鼓起多大的勇氣，才能夠在夜半人靜，更深露重時，跑到一個男子房中來。

勾搭了別人小姑娘，紫靈心裏自然還是有些愧疚的，她點了點頭，退後兩步，将門拉得更開一點，側身讓舒曼進來。

舒曼已經到了這一步，自然也不會再退縮，她一步跨了進來，拉起門，便在身後關上了。

紫靈的眼瞪得老大，身體不由自主地就往後退了兩步，好在她到底經歷的事情很多，懷中又有小妖壯膽，心狂跳兩下，最終還是被她壓了下來，看着已經走到面前，一副淚眼汪汪的舒曼，強扯了一絲笑，道：“發生什麽事了？”

晚宴之時，她所說的話，并無一句謊言，她與焰夜，已有生生世世的婚約，就算沒有焰夜，她一個假男兒身份，也是娶不得妻的。或許她不該用假男兒的身份來哄騙舒曼，但她自與舒曼認識以來，除了照顧舒曼的性命之外，并無一絲親昵之舉，她實在是想不到，這丫頭如此單純，在她如此冷淡的對待下，也能一顆芳心失在她身上。

莫非，她是有受虐傾向？她自認，如果有一個男人，這樣在自己面前裝冷淡，裝逼，她是打死也不會喜歡上那人的。

紫靈卻不知，她自己的這份冷淡，是建立在天賦超群，實力彪悍的基礎之上的，并非是單純的冷漠；她對舒曼的疏離，是她把所有的一點一滴的時間都用在了修煉之上，近一個月的苦修，她那咬牙堅持的強忍，比起那些真正的男兒們都要令人折服。

一個如此執着追求實力的人，就算她的身形再瘦小，在人心目中的形象，都是如高山仰止。

舒曼是個小姑娘，從最初無意識的與紫靈組隊，與她一同并肩作戰，得她庇護，在入學試煉中獲得榮耀，一個月苦修相伴，紫靈如此驚才絕豔的人兒，她怎麽可能還守得住自己的芳心？

“沒，沒事！”舒曼見紫靈一臉關切，卻沒有半分想要上前安慰她的意思，心裏除了失望之餘，卻也生出更多的迷戀，是了，她家有賢妻，就算是自己與她相伴一月，也只得她淡如水的交情，她這樣的人重情重義，怎麽會輕易背叛已有婚約的妻子？

想到這裏，舒曼臉上的神色越發慘淡，低下頭來，“我來，是想和你說，希望晚宴上三長老的話，你不要放在心上。”

紫靈點了點頭，并沒有說話，她很清楚，只怕這個少女這番前來，并非只是為了道歉這麽簡單。見舒曼用了很大的力氣在控制自己的情緒，紫靈擡起腳步，朝桌邊走去，“喝杯水吧！”

舒曼松了一口氣，跟在她身後，兩人在桌前坐下，紫靈拿了兩個茶杯放在兩人面前，提了壺，将杯中斟滿，舉了舉茶杯，“你是來跟我道別的吧？”

舒曼原本略有放松的心，陡地一提，她猛地擡頭看向紫靈，梨花帶雨的一張臉，在搖曳的燈火下，剔透如那染上了月光的湖面，看得人心頭生憐，“你，你怎麽知道？”

紫靈笑着搖了搖頭，“你哭得這麽傷心，又總是開不了口，而且……”而且，是在湖中亭裏的人離去之後，就來了，這麽匆匆趕來，紫靈想不出，除此之外，還有什麽，令得這個原本堅強的女孩子這等傷心。“而且，這麽晚了還趕過來，是不是明天一早就要走了？”

舒曼的淚，落得更厲害了，她狠狠地點了頭，又低下頭，“這次，碧落宗來了人，宗裏的人要在七大城挑選弟子，我被挑中了。”

紫靈的眼閃爍了兩下，她不知道碧落宗是什麽，但想起湖中亭裏的那個男人，臉上卻是不動聲色，“那你想不想去？”

舒曼再次擡頭看向紫靈，眼中喜色一閃而過，很快又彌漫上一層暗淡之色，她搖搖頭，“碧落宗或許在你眼裏算不得什麽，但在這曼荼羅地，卻是數一數二的大勢力，我若能夠成為碧落宗的弟子，我們壇城，也能夠得其庇護，姑姑為我壇城已經付出夠多了，作為壇城少城主，我要為壇城盡我所能。”

原來是數一數二的大勢力，想起那個高貴的美婦人在那男子面前的恭謹，紫靈知，只怕那實力，強到了一個令人側目的地步。紫靈不知道還能說什麽，夜，已經很深了，她站起身，走到舒曼身邊，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道：“這是好事，應該高興才是，按照學院的安排，馬上就到了血墟墓府之行的時候，過了這一茬，我們也要參加伽羅學院的入學測試，中州學院，到底也不是長留之地。你若是去了碧落宗，我得了空也回去看你的。”

“你說的是真的？”舒曼激動得猛地站起身，幸而紫靈避讓及時，如若不然，她的頭頂，定是要磕上紫靈的下巴。

看着舒曼一張小臉上布滿喜色，紫靈心裏嘆了一聲，她手腕一翻，掌心裏便落了一枚戒指，牽過舒曼的素手，紫靈将那戒指慢慢地套入她的左手手指之上，又牽過她的右手，指風輕輕一彈，舒曼瑩玉般的手指頭上，凝出一滴血來，紫靈将舒曼的這滴血滴在後者右手戴着的戒指之上，只見紅色光芒一閃，這枚戒指便認了舒曼為主。

面紅心跳地看着紫靈做着這些，舒曼被她握着的素手幾乎是在止不住地抖動，紫靈那比自己還要瑩白的手牽着的似不是自己的手，倒像是扯着她的心一般。指尖雖然流着血，但并無一絲疼痛，或者說，除了心頭的那抹窒息一般的感覺外，舒曼再也感覺不到其他了。

眼看着紫靈緩緩地擡起自己那正在流血的指頭，像是要送到嘴邊，舒曼再也控制不住地抽了回來，她怕她就這樣窒息而亡，逃也似地往外跑去，才走到門口，便被一道聲音攔住了腳步。

“你，明天就走麽？”

舒曼頭扭了扭，想要轉過來，最後還是羞怯得看向門外，“不，不是，蕭大哥還要追蹤一個從低位面來的人，所以要待兩天才能啓程，我，我，我明天送你！”怯怯地，滿含不舍地說完，舒曼摩挲着着左手上的戒指，等了半天，身後并無回應，舒曼悄悄地扭過頭來，見紫靈慘白了一張臉，盯着自己這一處，竟像是癡了一般。

一時間，舒曼心頭大恸，淚水不受控制地噴湧而出，她強忍着悲痛，猛地将門拉着合上，然後飛也似地朝外奔去，沿路都灑下了她的淚水，少女滿懷的惆悵，在這初秋的深夜，越發悲涼。

門上傳來的猛烈的撞擊聲，将紫靈驚醒過來，此時，她已經顧不上奪門而出的舒曼了，而是一把關上了門，抱着小妖就到了床邊，此刻換成了紫靈心跳不已，腦海中不斷盤旋着舒曼的話，“追蹤一個低位面來的人”，紫靈絕不會自戀到，以為這個舒曼口中的蕭大哥，是好心好意在跟蹤一個從低位面來的人，找到這個人之後，會好吃好喝地招待她了。

而從低位面來的人？紫靈不知這片位面到底與多少個低位面連接，但，她相信，就中州境內這點地盤，只有足夠的空間與一個低位面連接，而自己從伽羅大陸而來，正好落在中州境內，那個蕭大哥，又正好盯上了這裏。

如果說這一切都只是巧合的話，那紫靈的腦子是秀逗了。

焰夜被困在審判之殿，自己在這片位面幾乎是一個人都不認識，碧落宗到底是什麽樣的一個勢力，為何要來追蹤自己？萬年前的很多記憶，紫靈并不具備，所以，對于焰夜的身世，還有她自己的身世，紫靈知道得并不多。如今，敵人上門了，卻連對手一無所知，這種感覺真的很不好！

“唧唧唧唧！”

感覺到紫靈的緊張，小妖的前爪擡起，搓動了一下紫靈的臉，将她的思緒扯了回來，讓她能夠注意到自己的存在。

“你這家夥，還沒找你算賬了，剛才又咬我，我說，你怎麽回事？舒曼是個女孩子，你又發的是哪門子脾氣？我說，你是不是那個混蛋派來的？別讓我知道你和那家夥有什麽關系。”紫靈扯着小妖頸間的毛發，也只舍得輕輕地用力，到底沒有将他的毛發哪怕是扯下一根下來。

“唧唧唧！”小妖似乎是生氣了，轉過身子，将胖墩墩的屁股對着紫靈，在她掌心裏，倒像是一個小球一般。

“不管怎麽說，這次來，還是有收獲的，雖然說冒險了一點，但好歹也知道，我們的敵人找上門來了。”紫靈戳了戳他的屁股，“你這下知道我時間有多寶貴了吧？”

說到這裏，紫靈想起周正來，心裏對周正是既感激又忌憚，他是唯一一個知道自己來歷的人，也是這個人間接地救了自己一命，如若不然，她那種兩股靈氣不相融的狀況，就算自己不說，實力強一點的人一眼便可看出自己的來歷，只怕那時候，連死都不知道是為何而死。

“如果他夠聰明的話，他應當是不會出賣我的。”紫靈心裏想，“畢竟，那本融合兩股靈氣的功法是他給的，我若出事，他也會被牽連。七大城能夠賣中州靈院一個面子，碧落宗應當是不會的。”

“唧唧唧！”

小妖不耐煩地“唧”了幾聲，紫靈不知道他是哪裏來的這麽大的底氣，不由得好笑道，“好了，我不擔心就是了，有小妖殿下在，咱們一定能平平安安長命百歲的！”

但，不管怎麽說，現在走，也不是上策。且不說，她能不能從壇城重重守衛中出去，就只說，她若是能夠逃出去，那就越發坐實了她身份可疑。如若因此惹得碧落宗大規模地抓捕她，憑她現在的實力，那還真是一件不怎麽令人愉悅的事。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不知道是不是紫靈的話取悅了他，小妖的眼裏紫色瞳眸上彌漫着一層笑意，如若細看，還有些無可奈何的神色，他斜睨了紫靈一眼，像是懶得理會她的意思，從她的身上跳了下來，龍行虎步，走到床邊，縱身一跳，便上了床。

見紫靈依舊坐在桌邊不動，他再次不耐煩地“唧唧唧”，紫靈嘆了口氣，有些拿他沒辦法，只得走了過來，在床上落座，腿一提，再次盤坐在床上，并沒有聽他的話睡覺，而是專心開始修煉。

見此，小妖難得地沒有再堅持，只眼中的紫色越發深沉，他在紫靈身邊蹲下，眯上了眼，豎起兩只小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