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發卷(27)

發卷(27)

在語文課上聽到語文老師講了隔壁班有一位同學全篇素材只用餘光中的反面教材來告誡大家一定要多方面積累素材。

周予行腦海中靈光一現,這位隔壁班的同學的腦門明顯寫上了 “江蔚” 二字。

這麽說江蔚這次的作文寫的并不好,怎麽遲遲沒來找他改作文,難道是傷心過度難以面對?周予行心念道。

江蔚從小就是作文困難戶,尤其是上了高中學習議論文寫作,她實在是難以下筆。于是她以改一次作文請一杯奶茶的代價,盛情邀請到周老師擔任自己的第一編輯。

下課鈴一響,周予行直奔高一2班。

随後高一2班的第二扇窗戶被敲響,正追思逝去的成績的佟譽機械地傳話:“江蔚,周予行找你。”

江蔚心裏高興,動作都是輕快的,手裏捏着語文答題卡和早上嬸嬸給的雞蛋輕悠悠地走出去。

周予行站在陽臺邊上,雙手随意搭在陽臺欄杆上,好生清俊。

江蔚心裏暗想,果然心情好看什麽都是美的。

她收起心思,走過去拍了拍周予行肩膀,兩指捏着試卷在周予行面前抖兩抖,用近乎炫耀的得意語氣說:“看,這次48分了。”

周予行接過試卷開始浏覽并提醒道:“這就滿足了?為師以為徒兒還沒出師。”

周予行閱讀速度很快,兩三分鐘就看完了九百來字的作文。不出他所料,那位全用餘光中的同學就是他的關門大弟子。

“這次的遞進式結構用得不錯啊,有聽周老師的建議。不過你是怎麽做到除了右玉精神和大興安嶺兩個舉例論證外全是引用論證,而且還都是餘光中的話,原來你這麽喜歡餘光中。總結就是文章思路和結構都還可以,這次的作文被論證拖了點後腿。”

江蔚在一邊等他把作文看完,無聊地掰保溫盒的提手玩,聽見周予行說話,她立馬定下手指的動作聚精會神地聽。

周予行的話說到她心坎裏去了,這篇作文出彩在邏輯嚴密的寫作思路,根本不在朗讀哥的那幾嗓子,他居然還敢托個噩夢來把自己吓醒,真是個笑話。

周予行話音剛落,江蔚響亮地回應:“你說得對!簡直說到我心坎裏去了,就是這個理。”

幸好課間的走廊鬧哄哄的,避免了再一次尴尬發生,江蔚覺得自己最近實在是有些回歸本原——那個老小區裏靈雀一般的瘋丫頭。

江蔚瞥見周予行看他的目光有些異樣,束束目光都透露出“你今天沒事吧?”幾個大字,收斂了聲音,弱弱問道:“那這次的作文不會很難改吧?”

周予行故作專業,一本正經地解釋道:“你的分數和作文的修改難度并不會成正比,換而言之……”

江蔚簡直臉冒黑線了,打斷他後面要說的話:“停,我知道了,那辛苦周老師啦!”她順着話把手上的雞蛋奉上。

今天天氣冷,周予行怕早餐放在桌上會涼了便沒有給江蔚帶早餐,本以為小算盤打得劈啪響的江蔚會說奶茶和早餐扯平。

周予行感到意外,“我還以為酬勞和早餐扯平了。”

江蔚在周予行接穩保溫盒才松手,“怎麽會,你又沒有給我買早餐的義務,以後也不用給我買的。

她本要走又回到原地解釋,“雞蛋保溫到現在應該還是溫的,而且是我嬸嬸專門買的家養雞蛋,營養價值高,所以今天的酬勞和作文修改難度成正比。”

周予行見烏亮的馬尾辮從眼前閃過,走進了班裏。

江蔚一直很好奇周予行為什麽會無緣無故給她帶早餐,也沒有拒絕,直接問吧又怕他誤會成拂了他好意的意思。直到今天她終于把想說的話說了出來,她突然發現拒絕不是難事也不是壞事。

而她一直疑惑的事情,周予行知道。那個答案和他腦海中那個粉粉胖胖、愛睡覺、肚子總是餓的小女孩有關。

江蔚從來沒有在家吃不飽早餐的情況出現,以至于周予行的早餐都會變成早上課間餐,她習慣了一種肚子不餓、活力無限續航的學習狀态,直到今天失去那份課間餐,江蔚終于明白了人在饑餓狀态下,專注度為零,思考力為負。

她發誓以後自己的座位上必須有吃的在,有吃的就有她,有她就有吃的,江蔚與食物同進退共存亡。

上午十一點半江蔚終于結束了饑餓中的上午的最後一節課,她踩着清脆悅耳的下課鈴聲沖出教室,直奔飯堂。

今天的飯堂格外香,只是很遺憾江蔚竟然忘帶飯卡了,這對江蔚來說簡直是晴天霹靂。

還好她看見了陳致禮。

“陳致禮!”

陳致禮循聲望過去,是江蔚。

他用平生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的目光睨着江蔚,“找我幹嘛?”

江蔚理直氣壯地說:“我飯卡忘帶了,可以借你的嗎?”

“你把拿走了,我吃屁啊。”

“找你兄弟借你一頓呗,我快餓死了,你可憐可憐我。”江蔚朝陳致禮身後的幾個男生看了一眼,兩個戴眼鏡的,一個小光頭。

陳致禮白了江蔚一眼,“你看他們的樣子像是卡裏有錢的樣子嗎?”

江蔚仔細一看,那三個一人捧一桶泡面,顯然是來蹭飯堂熱水的。

“那我跟你一起去打飯啊,你打完再把卡給我。”

陳致禮勉為其難地答應了,于是他時隔多年再次獲得和便宜妹妹同桌吃飯的機會。

小光頭還在等他的泡面,饑腸辘辘的時候還不斷問到陳致禮好肉好菜的香味,不斷吞咽唾液,最後熬不住了搶過一個肉丸子塞進嘴裏。

“禿毛,找死啊。”陳致禮怒罵一句,那可是他的最愛。

“我真餓,快餓死了。”

“讓你充游戲,餓死活該。”

小光頭見情況不妙,立馬改變話題,“你之前說轉來咱生物班的事準備的怎樣了?”

“啊什麽?”陳致禮含糊地回答。

陳致禮嗅到危險話題的氣味,踢了一下小光頭的腳,示意他別說這個。順勢瞅一眼自己對面的江蔚,她像是沒聽見依然在低頭吃飯。

雖然陳致禮從小就學奧數,但是一直以來高不成低不就,他自知永遠比不過周予行和江蔚,與其和數學死磕,不如換個組碰碰運氣。期中之後,他就有了轉組的念頭。

在各大聯賽之前,集雅中學各大科目的競賽集訓班世允許轉組的,只需要原來的組肯放人,另外一個組肯收人,并在新組周測中考進前百分之五十就能參加新組集訓。

而這一切對陳致禮來說并不是難事,他不僅對生物有濃厚的興趣,而且成績優異,生物組那邊十分歡迎這位新同學。

飯堂的碗碟回收處和垃圾桶不在一個地方,于是他和江蔚一道走了。

“你別告訴周予行和白皓我要轉組啊。”陳致禮說。

江蔚低聲 “嗯” 了一聲,但是忍不住多說了幾句 “他們遲早要知道的,你瞞着幹嘛。再說了你走他們也不會攔着。”

江蔚始終認為這件事沒有什麽好瞞。

“男子漢大丈夫說了大夥一起走下去的,臨陣脫逃不好看。”

江蔚言語中略帶鄙夷,“你都做了還怕說出來啊,而且我沒覺得你丢臉。”

陳致禮揚言道:“哎,你不懂我們男人之間的友誼啊。”

“說白了就是怕丢臉。”

江蔚的話一針見血,陳致禮也沒再說話。

——

午後的天是一片清冷的蒼白,竟有些寂寥的味道。

冷風裹着雨絲從四面八方而來抽打在身上,撐着雨傘亦是徒勞,校道上的學生行色匆匆,都想快點離開這冷風,這冷雨。

不到四點,那片蒼白漸漸被壓抑的灰代替,烏雲翻滾,天色陰沉,像是在醞釀着一場暴風雨。

可是在冬季少雨的定波市這場暴風雨是看不到了,就由絲絲寒意沁入人之肺腑吧。

江蔚覺得沉抑的氣氛讓今天格外難熬,不光是壓抑的天氣,還有悶沉沉的周予行。

數學集訓班上。

她本以為當周大神仙的同桌只有學業壓力,哪裏知道還會情緒壓力。

江蔚拿過周予行的草稿本,在上面洋洋灑灑地寫下三個大字 “怎麽了”。

沒等草稿本物歸原主,周予行就見上面的大字,捏起筆在另一端寫上四個大字 “認真聽課”。

看到此處江蔚也沒有多管,很快就回到張建樹的幾何題講解上,但是大概能猜到是因為陳致禮。

集訓班放學的時候烏雲已悄然散去,天幕染上如墨般的漆黑底色。

江蔚四人走在路上安靜如雞,這與平時的氣氛大相徑庭。江蔚和白皓對視一眼,馬上明白過來——那兩人不對勁。

白皓率先打破安靜,“今天天氣真不好。”

江蔚馬上接話,“可不是嘛,太冷了。”

走在最前面的一對 “怨偶”不約而同地回頭盯着尬聊的氣氛組。

“明天多穿點,這幾天都降溫。” 是周予行先開的口。

“天氣說變就變,得提前準備準備,多帶點衣服來學校準沒錯。” 陳致禮也試圖打破尴尬。

“對啊,凡事都得有個準備。”周予行把最後的“準備”二字咬得特別重,明顯是意有所指。

“你什麽意思,有些話明明白白說出來不行嗎,非得陰陽怪氣。”

“是,有些事情明明白白說出來不好嗎,非得左瞞右瞞。”

“喂,你說清楚誰瞞你們了?現在你不也知道了。”

“要不是我聽陳廉濤說我能知道嗎?你壓根就沒想過告訴我們,是不是等到你收拾包袱滾蛋我們才接到您老要離開的消息!”

“我滾就滾,又不礙着你第一名的地兒。”陳致禮的情緒激動了起來,用手戳着周予行的肩膀一字一句地抛下幾個字 “關,你,屁,事”。

在陳致禮的情緒調動下,周予行也更加激昂,直罵 “你大爺的”拍掉陳致禮的手。

試圖打破僵局的場外氣氛組沒想到場面會變成這樣,看見兩人從對罵互掐到分外焦灼,甚至動起手來,抱起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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